“Parker？”
Peter从宣传栏面前回过头，“有……事吗？”他和Flash Thompson对视了一眼，各自从鼻腔喷了口气。
“我们打算去弗洛里达州，你去吗？”面前这个正急切的盯着自己绞尽脑汁邀请他的男生一向是Flash的拥簇，而Peter对Flash周边的人一贯设有警戒线。
“那么，多少？”Peter低头看了看抄写了一半地址的纸条，字迹潦草的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他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大约叫Wilson的男生说什么叔叔的度假屋有优惠，一边在上面划了几道。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Peter一笔一划的写完了地址，唔，地狱厨房，还不是很远，价格也合理，对于圣诞节之前的休假是最好不过的了，而且Spiderman在地狱厨房也并不是那么扎眼，不是吗？
“一千二。”
本就打着拒绝的主意的Peter闻言立刻诧异的看向那群男生，即使是小康家庭来说这也太多了，更何况是他，“谢谢你的好意，呃，我想还是不了，”走近他们，擦肩而过时犹豫了一秒，然后拍了拍Wilson的肩膀，“还是谢谢你的邀请。”
Flash在他身后嘟囔，“你是傻的吗，他靠奖学金过日子的。”
Wilson懊恼，“我忘了……”
后面的对话Peter没有听到，拐了个弯就出了校门。
地狱厨房处于纽约市的第三十四至五十九街，治安极其恶劣，收入较低的人群集聚，黑帮和各种灰色组织混杂其间。然而就好像自然定律一样，有混乱必然产生秩序，Daredevil应运而生。
Spiderman对于隔壁邻居一般同是红色系的Daredevil好奇已久，和他的名号Daredevil以及管辖的地区Hell Kitchen一样，有关Daredevil的讯息通常都是掩藏在遮眼的浓雾之下，有心人也无从拼凑起有关他的规律和风格，只有后知后觉的警方和如蝇逐臭的媒体才会在犯罪现场或是火拼之后发现他的踪迹。
但是，这不关我事，Peter Parker坐上了地铁，早了几十分钟跑出校，让他能赶在上班族们的下班时间之前在地铁找到一个位置坐，我只是一个想做兼职的学生罢了，Peter拢了拢领子，仿佛在用手确认自己的制服还完全隐藏在日常服底下。
出了地铁站，他掏出写了地址的纸条，把书包抱在怀里，慢吞吞的一家家找过去。
“笃笃——”
一位金发女性开了门，她诧异的盯着Peter上下打量，“请问？”
Peter立刻扬起笑脸，“我是Peter Parker，我是来应聘的，关于圣诞节的兼职？”
那位女性张了张嘴，迅速反应过来，她不再撑着门，让Peter进去，“你是高三？你不过圣诞吗？”
有点奇怪，Peter想，地狱厨房的人不至于这么轻信，也许是身上的校徽和自己的笑容加了分？Peter猜测，谨慎的解释道，“监护人有事外出了。”
“哦。”女性释然，然后立刻补上自我介绍，“请叫我Page，”她领着Peter往里走，“你负责的是Murdock先生，白天的时候帮忙整理一下文件，晚上如果有要求你帮忙送他回去，如果时间太迟了，Murdock先生那里也是有房间住的。”
她简短的说完了要求，然后敲了敲门，“Matt？”
“Foggy又去找新的案子把文件全丢给你了？”门内那个男声抱怨道，“他恨不能命令全世界的文件把自己补充完再敲章。”
Page小姐对好奇的Peter扬扬眉毛，故意凑过去口型示意，如果碰上心情好的时候，他能像蜜糖一样甜蜜。
Peter耸耸肩，对于这个提示持保留意见。
“所以你是那个新来的兼职生？”
房间内没开灯，天色已经是昏暗的了，窗口那一片手脚架在昏黄的晚霞中更显死板，条条框框的桎梏感让人喘不过气。
最后一抹光线照在站在窗口往外看的Murdock先生身上，姜黄色的头发反射着沉甸甸的色泽。
Peter看不清楚在盲点中的Murdock的表情，只能揣测着回答，“是的，先生。”
“再靠近一些，高三生，你是得了胆小症了吗？”
Peter开始后悔自己没弄清楚情况就赌气贸然上门的行动了，冲动而且鲁莽，Peter对自己说。
他慢吞吞的挪到办公桌前，忐忑的好像等待某个美食家给自己的作品打分*一样，Peter暗自惊讶于自己的走神，虽然这个地名让他有着微妙的即视感，但是这是一次严苛的面试啊Peter Parker！
Murdock先生歪了歪头，好像在打量着他，但是在这间房间的两个人都清楚的知道Matthew Michael Murdock是个盲人，“你坐地铁？幸好你早点出发，下一趟地铁可没有这么顺利。”
好吧，Sherlock，说的多一些。Peter不屑的想着，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晚餐的安排。
“你婶婶厨艺不错，可惜这次的圣诞节你不得不错过了她的火鸡大餐。”Murdock面朝着自己，Peter敢打赌去掉那个墨镜，那双无神的眼睛必然犀利的望着自己。
“她也需要自己的生活。”Peter回答，似乎开始习惯Murdock先生的咄咄逼人。
“今天晚上没什么事，你走吧。”Murdock先生显然对于这段乏善可陈的对话感到不耐烦，“明天一早八点半到，你能做到？”
“当……当然。”也就是说他通过了？Peter迟疑着回答了，他下意识的想回头看看Page的反应，但是门口空荡荡的，显然Page对于这次的会面信心十足。
Peter回过身，打算就此离开，然而前几天和秃鹰的战斗让他的淤青更加严重，他轻微的嘶了一声，顿了顿脚步。
Murdock先生突然发声，“你受伤了？”
“恩，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Peter一惊，立刻苦笑着回答。
“注意安全。”Murdock回复，“记得带上门。”
笨手笨脚？Matt不以为然的想到，能在等着地铁旁的煎饼做完之后，最后一秒冲进地铁门的学生，反应力和速度都不可能和这个词挂钩吧。全身弥漫着那种煎饼味，胸口附近味道特别重，但是却没有饼咬破后的馅料的味道，显然他曾经接过煎饼抱在怀里冲进地铁。
摩挲下巴时残留的胡茬和整齐但是皱褶的衣服表明他的监护人是个女性，但是这几天必然出门在外，不能照顾自己的被监护人，不然凭残留的胡茬，那位女性肯定不会让他就这样出门。
而身上的菊花花瓣的残留，去过墓地？圣诞节前的祭奠，看样子是父母？
这些都不是重点，他身上有伤，但是他却隐瞒了来历，试图用笨手笨脚糊弄过去，虐待？并不是，从他的口吻来看他对自己的婶婶很尊重。校内的欺凌事件？或许。
“看样子Peter迷住了你？”Page放下一沓文件，好奇的问。
“有点意思。”Matt含糊的回答，“玩的开心，Page。”
“没问题。”
地狱厨房的夜晚，Peter踢踢踏踏的走在小路上，没有监护人在的假日夜晚意味着什么？自由。
整个夜晚，连同整片天空都属于他。
除了某些罪犯。
有时候Spiderman挺讨厌那些破坏他享受静谧夜晚的罪犯的，虽然他总是会停下来，但解决完之后，平静的心情就不复再从前。
在地狱厨房夜巡的Spiderman新奇的从楼顶眺望着地面，不同于皇后区，地狱厨房很多地方都陷于路灯亟待修理的黑暗中，光凭这样漫无目的的搜寻是没有多大用的。
Spiderman深呼吸一口略有些浑浊的空气，尽力放大自己的听觉，地面的汽车声接连不断，店门口的门铃声客人和店员的交谈声伴着巷子里的呻吟声，天空中传来急促的翅膀扑腾的动静，还有——
“我从没邀请过你，Spiderman。”
Spiderman头也没回，“只是路过，不需要这么严肃吧，Daredevil？”
“不，你应该回到你的地盘，Spiderman。”身后的声音依旧这么冷淡严肃。
“难道你在地狱厨房留下了你的信息素？*”Spiderman毫不客气的讽刺，“我是不是该从电线杆脚下确认一下？”
Daredevil没有接话。
Spiderman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没有一个人在。
“神秘兮兮的，搞什么。”Spiderman嘀咕着，从楼顶往下荡。
“搞什么。”Daredevil同样嘀咕着从楼顶往下，通过防火梯把自己甩向另一幢楼。
其实Daredevil一靠近Spiderman就已经发现了——虽然不是故意的——Spiderman的秘密，有关他的双重身份。
Spiderman大约18岁……五尺十寸（约等于177.8cm），通过他脉搏的声音和心跳声，十足的健康，而他的声线，虽然极力上扬，但还是能分辨一二他的真实声音。
Peter Parker身上有着费心遮掩的痕迹，Matt Murdock律师不会知道，但是Spiderman的气息，Daredevil能够分辨清楚。
他的皮肤很温暖，几乎是炽热的……Daredevil能闻到他的汗液，混杂着一种微弱的化学的气味，这个味道Daredevil几乎在任何地方都能辨识出来。
所以，Peter Parker等于Spiderman，Daredevil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嘿！美人！昨天我们通过电话的，不是吗？”
Peter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就被喊了进来，第一句话就让他好奇的盯住Murdock不放了。
“Okay，没问题，等我们十分钟！”
Murdock挂了电话，转头“看”向Peter，“跟我走。”
“我们要去哪？”Peter不明所以的给Murdock让开道。
“能给我们带来乐趣的地方。”
Peter只觉得头疼，Page小姐之前还叮嘱他不要被任性的Matt牵着鼻子走，今天他就要辜负Page小姐的嘱托了。
“别耷拉下肩膀，我能发觉。”Matt皱了皱眉，在地上点了点盲杖，“把你那些夸张的‘身体语言’留给能看得到的人去。”
Peter试图扶起Murdock先生的一侧手，还没握住，他的手就被盲杖隔开了，“我只是瞎，手脚都还在。”
Peter急忙收回手，为自己再一次的鲁莽行事而懊恼。
然后，生人勿进的Murdock先生摸索着握住了Peter的肘关节，然后对着Peter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只有我想的时候，我才能碰你，懂？”
Peter无奈而好笑的点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看不到，立刻回应道，“懂了，Murdock先生。”
Murdock满意的捏了捏Peter结实而不虬结的肌肉，微微使劲，“走吧。”他走在前面，握着Peter的胳膊反而像是一个领路人，“顺便，叫我Matt。”
他们走在Peter所不熟悉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地狱厨房人带着和纽约人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的冷漠表情，和他们这两个慢悠悠的格格不入的家伙擦肩而过。
他们到达一家看起来就比较高档的餐厅，Peter开始在心里打鼓了，今天他只穿着休闲的运动服，这身打扮绝对会被赶出去，或者让Matt被人议论的很惨，他试图和Matt咬耳朵，“要不你进去？过一个小时我再来？”
Matt不自在的动了动耳朵，少年人特有的高热度的体温通过碰洒在耳廓的气传达，他甚至能感觉到握在手里的Peter的胳膊里的血脉汩汩流淌的声音，“……不需要，只要别表现的像一个小镇男孩就行。”
Peter听言，尽力装作一切正常，目不斜视的带着Matt走进餐厅，果然，侍者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有邻桌的几个人诧异的盯了一会儿Peter他们。
他们在侍者的带领下坐定，Peter茫然的听凭Matt熟练的报菜单，没过一会儿，和餐前酒一起来的，是一个怒气冲冲的女性。
“你这个……”
“美人，我们坐下好吗，我为你点了你最爱的鹅肝。”Matt似乎能闻到争吵的气息，Peter还没反应过来时，Matt就已经安抚了那位女性。
“你想说什么？”女性没有理睬Peter，只一味瞪着Matt，“把我叫过来就为了吃该死的鹅肝？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给我东西！”
Matt叹口气，让Peter给她那份文件。
女性拿了过去，情绪才好了些，“我们平了。”她转头打量了眼Peter，“你换口味了？”
Peter没听明白，疑惑的看向Matt。
“并不——”
“我不关心，我也不在乎，只是，”女性昂起下巴，对Peter说，“小心这个律师，他能把你吃的渣都不剩。”
说完，这个来如风去如风的女性匆匆离开了。
Peter困惑的看了看餐桌，努力想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显然这位女士误判了自己和Matt的关系，但是他们又做了什么让人误解的事情吗？
一声巨响把Peter从自己的世界中震了出来，他发现餐厅已经一片狼藉，他和Matt正好在柱子的对面，有高大的盆栽挡着，一时半会儿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所在。
他得让Spiderman出来，Peter犹豫的看向似乎什么都不明白的Matt，但他不能就这样抛下Matt。
Matt抓过Peter的手，“我们得去厕所。”
Peter劝阻声比不及Matt的速度，他们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顺着翻倒在地的桌椅构成的视觉盲点跑进了厕所，与此同时第二轮爆炸开始了。
Spiderman从餐厅中救下了最后一个客人，才返回去和Daredevil会和。
“小角脑袋，真高兴在白天能见到你。”Spiderman躲过不知名罪犯的一枪，中门大开的罪犯赢得DD的侧踢，翻滚在地。
“蛛网头，”Daredevil回击，“我倒是不知道你还能笑得出来，鉴于已经快变成废墟的餐厅。”
“Double D，”Spiderman急忙摸了摸脸，面罩还好好的贴在脸上，他怎么知道Peter在笑？“你有透视眼？”他惊吓状捂住胸口，简直像个被调戏的女人，哦，说不准比那更糟糕，Spiderman的脸被看透了！
“无可奉告，伙计。”Daredevil闭口不谈，刚好相反Peter，刚好相反，谁会相信Daredevil是个瞎子呢！“但我不会说出一个字，Spidey，你可以相信我。”
“行，”Spiderman点点头，他还能说什么？抱歉你必须把这事儿从脑子里挖去或者我可以帮你催眠了？“我们一起结束这场派对吧。”
“……Peter？”Matt从厕所中跌跌撞撞走出来，“你在哪？”
Peter匆匆忙忙把面罩从脸上扒拉下来胡乱塞进裤兜里，然后才一脸焦急的跑过去，“Matt？你还好吗？”
Matt暗笑一声装作没发现Peter手上的蛛网制服手套的触感，“我没受伤，罪犯被逮捕了吗？”
Peter立刻发现自己的双手的问题，立刻收回手，“Spiderman和Daredevil及时赶到，拯救了今天。”
Matt重新握住了Peter的手臂，“我们回去吧。”
面前的少年人已经介乎于青年与少年之间，常年锻炼的结果让他比一般人都要健康，即使Matt看不见，萦绕在Peter身上的关于战斗和训练所磨练出的锐气和战场的气息长久不散，大概是能力原因？身上总是有一股微弱的化学的气味，刚刚那张战斗更是让那味道浓烈了几分，几乎完全把Matt笼住了。
Matt不动声色的深嗅了一口气，似乎还能从里面分辨出Peter的激素的味道。
“你该回去洗澡了，汗淋淋的感觉好像跑了马拉松一样，你不会跑去帮Spiderman他们了吧？”Matt怀疑的试图拿手贴在Peter脸上，微微汗湿的脸并没有像其他同龄人一样的青春痘，他不自觉的从脸颊往里划，触到了Peter的鼻尖，Matt捻了捻指尖，不同于汗的触感，“你流血了？”
Matt再一次往上爬，直到手触碰到那个横在眉心的小小刮伤，血已经有止住的迹象了，Matt不知道自己哪几个指头沾上了血，他没在把手指往Peter脸上摸，只是虚握着收回到身侧，“办公室有医药箱，回去洗干净再清理。”
不知是不是被Matt突兀的行为惊呆了，Peter一直到Matt说话之前都愣愣的任凭Matt在他脸上肆意妄为，每摸一处都感觉脸红一处，Matt似乎还触到了他的唇，吓得他屏息不敢惊扰Matt，他不清楚这是战后残留的肾上腺素在作祟还是青春期的萌动，他发现他并不反感这个才见了几次面的英俊的盲律师的触碰，甚至当他放下手还差点恋恋不舍的追上去蹭他的手，幸好他的理智及时制止了他，让他不至于当场吓到这个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的律师先生，也让自己不至于还没想清楚就被解雇。
Peter平复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走吧。”他僵硬的把手臂往外一杵，感受着Matt一点点从他的手掌到手腕，然后摸索到胳膊在安静的停下握紧的手。
糟糕，Peter想，我觉得我要完。
而逗Peter上瘾的Matt也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Peter的陪伴，鉴于圣诞节假期的结束，Matt甚至还询问Peter是否愿意在这儿继续做周末的兼职。
Page很怀疑Matt和Foggy能否供得起自己和Peter的薪水。
Foggy不知怎么的被说服了，虽然Peter觉得有一阵子，Foggy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Matt和Peter心知肚明却又从不挑破的心思让他们一直僵持到Peter的毕业以及Daredevil的身份被Peter知晓。
作为“回报”，Peter用一枚蛛网弹把一张纸条牢牢黏在Matt的桌子上，“我知道了你就是DD，但是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就像你知道我一样。”
盲文的字条难得让Matt紧张的打电话联系Peter。
直到晚上他才在纽约的一个屋顶上找到Spiderman。
“生气？”Spiderman蹲在屋檐上往下看，“你想太多，我只是例行告知一下，这是‘发现超级英雄同伴秘密身份的反应101课’，让你的同伴知道你的诚意。”
“我不是——”
“当然我知道你有各种顾虑不想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只是在回想为了在你面前遮掩Spiderman和Peter，我做了不少蠢事。”
“这并不蠢！”
“所以我们一切都好？”
“除非你先说出那句话。”
“……我爱你？”
“……”Spiderman脸红的扭过头，是“对不起”啊笨蛋！
Fin
…………………………
*某个美食家给自己的作品打分：美食真人秀《地狱厨房》。
*信息素：指的是狗为了争地盘在电线杆下撒尿【。
